【薛杜】暖夜
暧昧期的法兰西生活～
另：感谢薛杜这么多姐妹们一直在，薛杜真是我遇过最长情最温暖的一个圈子了，祝所有同好新年快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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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起在法兰西的生活，他俩一个事业忙，一个学业忙，数日不相见，本来是很正常的事。
杜七好几日不来找他，原本很不需要发愁，但现在正是两人暧昧升温之时，平常总归时不常会在电话里聊个天，再不济，至少抽个分把钟互相交流几句近日见闻，道句好报个平安，总还是能维持。这回却是一连几天一点音讯不见，连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寂寞难耐的某商人便很不习惯。
先贤说过，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薛千山打定主意，这日早早了结了手头的杂务，下午就动身直奔了杜七租住的那间小公寓。
他按了许久门铃不见回应，又改握拳叩门，指节敲得哐当直响，拍着门板喊名字。
也许是他的声音着实太大了些，吵得同栋楼其他洋人邻居都开门出来看怎么回事了，过不多久，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门扉终于在他面前敞了开来。
杜七站在门里边，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披着羊毛毯，趿拉着拖鞋，头发乱糟糟，握着门把手，嘴都没张呢，就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看到来人是他，更是什么客套话都懒得说了，也不迎客，门把一撒，转身就往屋里走。
薛千山抓紧看了这位神仙一眼。
鼻头是红的，满下巴都是淡淡青茬，眼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水汪汪的，满脸都是被打扰了的烦躁，往屋里飘的背影摇摇晃晃，踏着个拖鞋，一步一拖。
杜七现在没精力招待任何人，进屋就倒回了沙发里，门还敞着也不管。
薛千山扭身把门拴好，这才有空开口，“你怎么了？要跟我断联是怎么的？”
“没什么事干嘛联系？”
“你这样叫没什么事？几天了？”
“唔……三天了吧。”
“怎么不接我电话？”
“唔，睡着了，没听见…”
“你这……感冒了？”
“嗯。”
“你室友呢？”
“人家上课呢，哪管的了我？”
杜七鼻音嗡嗡的，手帕捂着半张脸，窝在沙发里擦鼻涕。
“你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我又没病到起不来床，跟你说什么？”
薛千山无奈，走过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没发烧吧？”
“没有。”杜洛城拧着眉毛，躲开他的手。
薛千山仍是坚持再摸了一次，确认这人确实没发热才放心。
“你吃药了没？”
“早上吃了，下午还没。”
“嗯，等会给你拿…”薛千山四处张望，“你这几天都吃的什么？”
“喏，就那些。”杜七下巴冲书桌那边一扬。
“你就吃面包果酱？”薛千山指着他桌子上撕得破破烂烂的法棍，疑惑地问。
“昂，不然还能有什么，还指望别人帮我做饭不成？”
“吃这个你病怎么好啊……”薛千山很不赞同地又看了一眼那根石头棍子，伸手拿起来往桌上敲了敲，果不其然，每一下与桌面的撞击都发出了砰砰的硬响。
“这能砸死人了吧，你啃的动吗？”
“啃不动又能怎么着？将就吃呗。”
杜七生着病，总归是没有力气，勉强同他斗了几句嘴，便身虚气短，偃旗息鼓地重新窝回了沙发里，“怎么着，你要给我做饭吃啊？”
“也不是不可以…”薛千山脱掉西装，挽起了衬衫袖子，“你家还剩了什么？我给你随便做点，也好过啃干面包。”
杜七拧起眉努力回想，“厨房是共用的，西红柿应该有，他们洋人离不了这个。洋葱？奶酪？其他的我真不确定，我平常又不做饭…”
“行吧，也不指望你知道…”薛千山指了指桌上给他倒好的药片，“你吃了药再躺会，我去厨房看看。”
他默默给已经窝成一团闭上眼的杜洛城盖了条毯子，离开前顺手带走了桌上的法棍。
约摸过了半小时，薛千山重新出现在了屋里。
“干什么，好吵……”摆碗盘放刀叉的声音吵醒了杜七，晕头晕脑的病号陷在沙发里不满地哼哼。
“来吃饭吧。”薛千山已经站在他面前，捞着胳膊预备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
“你松开，我自己起。”杜七甩开他的手，把自己从沙发上拔出来，晃荡着挪到餐桌边，无精打采地伏在了桌子上。
薛千山拍拍他的背让他坐起来，在他旁边坐下，把一个汤碗搁到他面前，又把盘子里切好的一截法棍放到了汤碗里。
“来，试试我手艺。”
“这有什么？不就是西红柿鸡蛋汤吗？”
“你喝一口，味道不一样的。”
“能有什么不一样啊？”杜七弱弱咕哝了一句，半信半疑地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
然而还真是不一样。
汤的味道很特别。
是西红柿鸡蛋汤，又不只是普通的西红柿鸡蛋汤。
整体是中餐的本味，又不止这一种熟悉的味道。
薛千山似乎往里头放了些煎过的干火腿碎提香，让汤底清甜微酸的滋味中还带上了动物油脂的荤香，汤的表面可以看到零星浮着些细碎的油爆蒜末，偶尔还能舀出一些稍大颗的洋葱粒。
中式西式的混搭在口腔里依次爆开，在舌尖谱写了一支和谐而跳跃的惊艳圆舞曲。
“嗯～！好吃！”一口汤喝下去，杜七原本没精打采耷着的眼睛瞬间一亮，鼻腔里哼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久违的美味让他愉悦得眸子都微微眯了起来。
“可以吧？你再尝尝面包。”薛千山歪着头，拄肘撑着脑袋，看着他的反应，心中暗自得意。
法棍的硬边已经在汤里慢慢泡软，从砸死人的干硬难啃变成了略带嚼头的柔韧咸香。白色的内里如积极吸水的新鲜海绵，一进汤碗就很快吸饱了汤汁，整个呈现出一种饱满的淡橘粉色，柔软可爱。
光看着就能让人食欲大增。
杜洛城把它从汤汁里叉出来，直接咬了一大口。
汁水瞬间在嘴巴里爆开，番茄香、火腿香、洋葱香、鸡蛋香，混合着面粉的麦香，美味度瞬间攀升好几个阶梯。
现在，他终于有一种吃饭是享受，而不是只为了维持生命基本供能所需，不得不咬上那么几口充饥的感觉了。
狼吞虎咽迅速解决掉碗里的这块以后，杜洛城推着薛千山胳膊催，“唔，你再给我切几块。”
“行，你慢慢吃，我去下外边。”薛千山又切了好几块面包，码好了放在盘子里。
“去外边干嘛？冷死了。”
薛千山挥挥手，“没事，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他起身踱步，说话间便已经到了阳台。
他背靠在月桂树纹的铁艺栏杆上，掏出了烟盒，啪地打开了火机。
夕阳下，男人的指间云雾缭绕，隔着玻璃看杜七在屋里大口大口吃东西。
傍晚的夕阳从他背后照过来，逆光的背影映在玻璃窗格上，宛如奥林匹斯神话中的神灵。残阳余晖投在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偶然间抬头的杜七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卢浮宫里刀削斧凿的古罗马雕塑。
一根烟抽完，杜七也已经吃得盘干碗净。
薛千山推门进屋，把碗盘收了，又催杜七赶紧上床躺着。
病号却拒绝了他的安排，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厨房。
薛千山熟练地点火烧水，准备洗锅洗碗。等水热的空隙，他又不知哪摸出一支烟，伸到锅底和炉灶间，借着火点燃了，吞云吐雾地抽，自在得仿佛是在自己家。
杜七斜靠在门口看他，“你烟瘾挺大啊。”
“这么多年，习惯了。”薛千山扬扬指间夹的烟卷，“七公子抽烟吗？”
“不抽。”
“你可以试试……”薛千山叼着烟调火，“……当然，得等你病好再说。”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见水已经热了，薛千山再一次挥手把杜七往外赶，“好了我要洗碗了，你回房去睡。”
杜七哼了哼，靠在那不挪窝。
薛千山把烟嘴咬到齿间衔着，挽起袖子开始洗碗，见杜七还不动，便叼着烟又催了一回。
“你别站这了，烟大，呛着你待会又咳嗽。有力气了就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在这干耗着。”
这安排确实很有道理，杜洛城挠挠头，发现好像无从辩驳，便听话地拿上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他在浴室边打肥皂边内心吐槽，自己干嘛这么听他的？中了邪吧这是。
明明薛千山从进屋以来就没有很殷切，甚至还有一点点他之前没见过的寂寥，但就是让他的心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充满，一点点暖了起来。
那种淡淡然的冷静和从容，偏生很令他安心，让他在这个异域国度，对眼前人好像产生了一种从心底而生的归属感和依赖感，让他不自觉地愿意接受这人的一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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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薛千山早已把壁炉生燃，杜七洗好了澡，便被他连哄带催在火炉前烘干了头发，又裹得严严实实，终于是舒舒服服地窝进了被子里。
薛千山洗完碗，也跟着进了卧房。
他在壁炉前坐下，把火捅旺了一点，在火上架起一只小铜壶，开始煮咖啡。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什是他从厨房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总之是比杜七还熟。
杜洛城整个人陷在软绵厚实的鹅绒被里，被屋子里暖烘烘的热气熏得脸红扑扑的，眨巴着眼看他煮东西。
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毕毕剥剥直响，闻着鼻间萦绕着的那股浓郁的咖啡醇香，杜七肚子里那专属咖啡的馋虫被勾得闹腾了起来。
“我也想喝。”
“不行，你生病呢，不能喝咖啡。”
“你就这么对病号的？”
“病人才更不能喝这个。”
“我就是想喝，我刚没吃饱。”
“吃那么多还没吃饱？”
“你说谁吃得多呢？”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薛千山挑起一边眉毛，“今儿个咖啡我独占了，没你的份。”
杜七气得扯起被子蒙住头，不想理他。
薛千山拿他没办法，冲着那坨气鼓鼓的团子妥协道，“咖啡肯定不行，给你热杯牛奶喝好吧？”
他起身出门，去厨房找了牛奶过来，就着壶里一点点残留的咖啡底子，倒了小半壶牛奶，又加了几勺砂糖，搅匀了又煮热，这才倒到了杯子里。
“喏，咖啡牛奶，这下可以吧？”
杜七高兴得眼睛弯了起来，从被子里探出手，接过了那个杯子，“薛千山，不赖嘛你。”
他窝在靠枕和被子围成的一圈软绵绵里，小口小口啜饮完了这杯专属他的病号套餐。
“薛哥，薛大哥，薛总裁，你怎么什么都会哪？”
“哎哟～可别这么喊我，怪肉麻的，我可受不起。”
杜七笑嘻嘻的，又是玩笑又是揶揄。薛千山故作惶恐表示消受不起，麻烦少爷还是原样比较好。
他俩好一阵玩笑，无意间瞥见杜七眼睛里都见血丝了，薛千山终于收回杯子，揉了一把小少爷的头发，“好了，很晚了，不闹了。牛奶也喝完了，快睡觉。”
自己却又坐下来，一口一口慢慢嘬咖啡。
见他从容不迫慢慢悠悠，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杜七抱着被子困惑道，“你怎么不走啊？”
“吃饱喝足就赶我走？”
“没有啊，你工厂没事吗？明天不上班？”
“哦，我明天不去工厂，有笔生意要谈……”
“哦……”
“怎么？不想我在这吗？”
“啊…也没有。”
“我待你这，你不欢迎吗？”
“你…你脸皮够厚的你。”
“我就当你欢迎我了。”
薛千山顿了顿，重又开口道，“你学学做饭吧，至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饿不死啊。”
“我不学，我想吃饭了就喊你。”
“我成你御用厨子了是怎么的？”
“你不想当？”
“哈，那我也得有时间当哪…”
“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其实也不是不愿意…”
对话戛然而止，随即是长久的沉默。
不论人或动物，饱足感都让人犯困。杜七缓慢地眨了眨眼，感觉睡神似乎已经渐渐开始向他招手。
“我今天呆你这行吗？”薛千山出神地看着壁炉里摇曳的火苗，突然问道。
“为什么？”
“我明天谈生意的地方，离你这近。我那屋子太远了，你没看到，外边下雪了，回去路远又黑，麻烦得很。劳烦七公子，大发慈悲，收留我一晚。”
“哦…”杜七拥着毯子，感觉困意渐渐袭来，眼皮也越来越重，“行啊，你随便呆。”
“不过今天别想打我床的主意。我是病人，床不给你睡。”
“知道知道，不跟您抢，放心吧。”
炉子里火苗稳稳燃烧着，木炭上透出隐隐燃烧的红，木柴时而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响，被朦朦胧胧若有若无的淡淡烟草味环绕拥抱，杜七的意识也渐渐朦胧起来。
彻底睡过去之前，他似乎在耳边听到了一声模糊的轻笑，“今夜，就承蒙七公子收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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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杜七已经睡熟的侧脸，薛千山发了好一会儿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现在，就此刻，这个时候，他就是想陪在杜七身边，哪怕是看着人能安稳睡觉也好，更别提还担心杜七晚上会不舒服，要起夜要吃药了。可真要是把话说出了口，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婆婆妈妈的很矫情，估计杜七听到了也会嫌弃得要死。
所以他只能编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反过来求杜七把他留下来。
他思考良久，才忐忑地把在心里排演过几十遍的理由说了出来。出口便觉牵强，还怕杜七会不同意。结果小少爷比他想象的还心软，还不设防，就这么轻易地点了头。
从这一刻，薛千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干净纯粹如白纸一般的年轻人。哪怕他最后未必会跟自己成为恋人。
可是不成为恋人，他薛千山真的甘心吗？
薛千山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对这个少爷坯子，到底起了什么样的感情。
他们本来只是床上玩玩的关系，扪心自问，他真的要和这个勋贵人家的小少爷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吗，他们最后真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吗？
他们两个这样的人，没有未来的。
杜七家境殷实，身份尊贵，一心读书没有后顾之忧，可他不一样，他是没有根基的人，挣下如今这份家业，不容易，他不敢放手也不能放手，这离他心中的目标还远远不够。
自己这份小小的事业以后还不知道怎样，未来要怎么走，还没个明朗的方向。去路不明，一脑门子官司没理清，什么都还没过明白呢，就要把自己投入到这么一段可能无疾而终的感情中去吗？而且还是这么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
他一时间想不透。
本来他自诩是个很理智的人，可这次，不知怎么跟喝多了酒，上头似的，什么都还没没闹明白呢，就抵不过这份感情给他带来的致命的吸引，还是深深陷了进去。
情不逢时，不得善终。
他真的要和一个没法形成稳定关系的人，进行更进一步的发展，投入真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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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夜不暖，缘深未深，前路彷徨，何为情真？
他想了很久，想不明白，终于还是把目光重新转回到了杜七。
他想触碰，又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病号吵醒了，于是收回了手，就这么静静看着。
可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上去。
杜洛城睡梦中哼了哼，迎着他手的方向靠了上去，压住了以后还满足地蹭了蹭。
薛千山不敢动了，一直凝望着他的脸，从眉毛到嘴唇，看了又看。
等杜洛城自己转了头到另一边，他才小心抽出手来，珍惜地碰了碰人的眉心。
杜洛城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往旁边挪了挪，“唔，别搁那坐着了，床上来睡吧。”
薛千山的心一下子软了。
背后是星辰天地，眼前是炉火爱人。
他忽地想通了，能陪在在乎的人身边，即使窗外风雪飘摇，寒夜也暖。
管他那么多呢。
“哎，好嘞，这就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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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唠叨：
1.个人癖好，混不吝叼着烟，但又做着烧饭煮菜这样生活琐事的男人，特别有魅力，不知道我塑造出来了没有～期待大家品评。
2.本来这篇结尾不是温馨的，或许是新年的氛围，写着写着就还是走了情投意合温馨相伴的路子了，也祝大家在生活中能找到自己的烟火爱人，有幸福生活。
3.新的一年，还会继续在坑里，希望能实现写中长篇的目标，也给大家更多好粮。
4.薛杜姐妹们，感恩有你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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